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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煢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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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煢煢

“是這裏了。”

吳寒盯著籠罩住村落的巨大屏障,說。

“上神,我們快進去吧。”

“你先別急。”

槐序拉住吳寒。

因為煢煢這個名字,吳寒一整夜都心事重重。槐序見此,道他既然是在城西遇見的柳庭風,那真兇必定去過那裏。

左右倆人也無心幹等,今晨便出來找線索。

他們原本只是漫無目的地邊走邊尋,誰料在路過一個賣簪花的小攤前時,攤位上寫著價格的木牌突然掉在了吳寒腳邊。

吳寒沒多想,撿起來正要還給老板,其上的字卻忽地變成了——

欲救煢煢,來西城荒村。

“吳寒,我知你與煢煢感情深厚。我不是要打破你認為煢煢有可能還活著的希冀,但此事覆雜,牽扯甚多。”

“無論進去後發生什麽,煢煢是假還是真,你都要冷靜。”

心緒不寧是會出錯的。

槐序的提醒如旱季甘霖一般,潤化了吳寒些許焦躁。他保證道。

“上神放心,我絕不會沖動行事、自踏陷阱。”

槐序點點頭。隨即二人起步,穿過像水波一樣的入口,邁進了移影法障中。

“好濃的霧。”

吳寒環視四周,伸手不見五指。

槐序看了看地面,道。

“這裏的土是濕的,溫度也比外面要高些,是春霧。”

移影法障能將世間任何地方的過往景象仿造下來。這陷害吳寒的人,究竟是想讓他們去什麽地方?

槐序閉上眼,仔細聽周圍動靜。

頭頂有鳥鳴、身側有樹響、遠方有流水...

“...我知道這是哪兒了。”

“!?”

槐序詫異地望向吳寒,見他瞧著前方白茫,聲音平淡又哀傷,說。

“臨江後峰......煢煢死的時候,也是春天,也是這麽大的霧。”

槐序啞然。昨日他怕吳寒一時承受不來,便沒問煢煢是因何而亡的。如今看來,那人是存心刺激他。

“你打算怎麽做?”

悲劇的場景重現,無疑是又痛一次。

然而吳寒卻沒猶豫,朝槐序伸出手,道。

“山路濕滑,我牽著上神吧。”

這條路不好走,吳寒在夢裏還會摔跤。槐序跟著他行過彎彎繞繞,漸漸的,霧散了。

山峰顯露全貌。從他們的位置往下望,能看到風縠紋經常垂釣的江。

“上神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矯情啊?為一只兔子有這麽大情緒。”

槐序緩緩走,也沒看他,說。

“不會。六界生靈皆有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,無智花草尚知悲,人的七情六欲自要比它覆雜許多。”

“你養過煢煢,在你的世界裏,有多大情緒都是應該的。那些不能理解和覺你奇怪之人,必定不在乎你,所以無法共情。”

吳寒聽了這些話很是感動,心也沒那麽緊繃了,徐徐道。

“上神知道我是何年,拜在我師父門下的嗎?”

槐序說。

“縠紋提過。算起來,快一百年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吳寒語氣中有幾分感慨,道。

“但我養煢煢,可養了不止一百年。”

槐序挑眉。

“這麽久?”

他們現下身處山峰半腰。吳寒踢走石子,引著槐序往左邊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走。

“我是在求學途中遇見煢煢的。彼時它未開靈智,我便以為它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兔子,因不忍看它葬於青狐之口救下了它。”

“我原就不急著入派拜師,一路游山玩水了三四年,才發現它長不大。但我沒在意,全當是品種問題。”

吳寒自嘲地笑了聲,應是覺得自己傻。

“後來又過幾年,我玩夠收心,也探妥了各個宗門的處世章法,就按規定時間去報名,試自己喜歡的門派。”

“本來一切都順利,大家以為煢煢是我養的靈寵,也不曾為難我。直到有天派中試煉,煢煢身上突然迸發出了妖氣。”

槐序聽到這兒說。

“仙門不容妖物。他們把趕你出去了?”

“倒也沒有。”

吳寒拿劍挑開有可能會碰到槐序的長草。

“他們說只要我把煢煢扔掉,就能繼續留在派中。我不肯,主動收拾包袱走了。”

槐序淡淡道。

“帶著小兔妖入派拜師,想必是四處碰壁吧。”

吳寒答說。

“那段時日確實總被拒之門外,曾一度有過不學了的念頭。不過我很幸運,遇見了師父。他老人家見我抱著煢煢在臨江派門前徘徊,便領我進去,還力排眾議,收我做弟子。”

槐序莞爾一笑,道。

“你們師徒倆也是有這個緣分。縠紋可比你還愛玩,恰巧那時他受臨江掌門的勸導,開收弟子,不然早就不知去何處瀟灑了,你根本碰不上他。”

“縠紋向來不喜論誰的出身。煢煢雖然是妖,但不曾作過惡,在他眼裏煢煢就是只小兔子,又被你的負責所打動,心生喜歡,才會收你為徒。”

吳寒回憶起當初,風縠紋為煢煢舌戰群儒的畫面,說。

“師父也很喜歡煢煢,還特意在屋後辟開一塊地,給煢煢種菜吃。”

“煢煢的兔妖血統不純,因此要比尋常妖類長得慢,想修煉成人更是十分困難。我用法力護養了它百年,眼看那幾天就該能化出人形,可它卻不見了。”

“我在住處怎麽找都找不到,發現它時,它已經...”

吳寒止步,手中的劍有些抖,慢慢撥開右側雜草。

槐序只望去一眼便不再看了。

青草被壓折大片,幹涸的血跡上,有個被吃了一半的兔頭。

吳寒滿眼哀傷。幾息後收劍回鞘,從口袋裏拿出一枚燒藍吊墜。

是兔子形狀的。

“本還有個項圈來著,可我找不到了。”

“你當然找不到了。”

空中乍然響起一道沙啞男音。吳寒大駭,警惕地喊。

“你是誰!?”

男人發笑,說。

“我不會告訴你我是誰。但我能告訴你,項圈,煢煢始終都戴著。”

吳寒不假思索地追問。

“煢煢還活著對不對!?這兒的屍體是你搞的鬼,對不對!?”

“對。你想見它嗎?”

槐序忽地抓住吳寒手腕,搶先說。

“閣下這話倒是讓我有幾分不解了。”

“哦?夏神有何疑惑?”

槐序穩聲道。

“我且先問問,吳寒在臨江派被陷害偷取秘寶、傷人叛逃之事,可為閣下所為?”

藏在法障後的男人也沒想隱瞞,承認說。

“是我。”

吳寒攥緊拳頭。聽槐序又道。

“閣下此計滴水不漏,想來亦為臨江中人。那既如此,我怎知閣下是真在煢煢之死上動了手腳,還是在煢煢死後借它的名,養出了一個替身?”

“這不見籌碼光談條件的‘交易’,在我這兒行不通。”

天空的聲音沈默片刻,說。

“夏神想看看籌碼真假,也不是不行。但我警醒一句,煢煢的性命已被我暫時系於這移影法障裏,強搶出去他就活不成了,夏神可別妄動。”

上古四時神的力量著實令人忌憚。

“好。”

槐序道。

“我不冒這個險。”

他話音剛落,峰頂上便發出白光。泡泡狀的能量團裹著一只昏睡兔子緩慢飄下,停在了吳寒能看清的位置。

白兔類外表鮮有差距。

但煢煢是吳寒用自己的法力養的,彼此間定會特殊感應,造不得假。

“是煢煢!!”

吳寒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,手指空中,回頭對槐序又說一遍。

“是煢煢!”

多年的心結瞬間開解。他高興,可腦袋裏那根繃緊的弦告訴他,煢煢還沒有脫離危險。

槐序對上吳寒濕潤的眼,更生憐惜。

吳寒想再看看煢煢,扭頭時能量團卻驟然消失。他慌了一下,又立馬調整呼吸,問。

“你到底是誰?我究竟哪裏得罪過你,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?”

沙啞的聲音恨恨道。

“你錯就錯在不該進入臨江派!”

“!???”

吳寒懵了。他低下頭竭力回憶,想自己一百年前與誰結過什麽梁子啊?

還不能入派?

槐序亦覺蹊蹺,端起手說。

“常言道君子報仇,十年不晚。閣下與吳寒同在臨江派,想何時了斷恩怨不行?倒是真有耐性,等到現在。”

吳寒實在憶不起來,索性放棄,只道。

“縱使是我不該,煢煢又有什麽錯?你要怎樣才肯放過它?”

“簡單。”

男人輕飄飄地說。

“最近我身邊多出個麻煩,手懶,想勞你幫忙處理了。”

霎時!山峰似是為證明他的話般猛地震顫。

槐序心道不好!外面有人在試圖破壞移影法障,一旦成功,煢煢同樣性命難虞。

來不及解釋。

槐序拽上吳寒,眨眼回到了現實。

“住手!”

法障前的人猝不及防被嚇。只是他還沒來得及緩呢,驚嚇便又成了驚喜。

“大師兄!槐序上神!”

吳寒臉色“唰”就白了。身後入口裏傳出男人最後的魔音。

“解決好麻煩,我保證把煢煢還給你。”

旋即,他撤掉了籠蓋荒村的屏障,銷聲匿跡。

“煢煢?”

解人頤噙笑的嘴角忽垂了下去,望著吳寒道。

“大師兄,你們與那賊人說什麽了?解決什麽麻煩,煢煢不是已...”

“沒有。”

吳寒眉頭緊鎖,腦袋疼,問。

“人頤,你怎麽在這兒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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